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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春庆 春到黄河口

发布人:办公室摘编    发布时间:2015-03-23 点击量:1885

                                   (一)
    很难说得清春姑娘是在哪一时刻踏上黄河口这片广袤的土地的。
    感觉中,刺骨的寒风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大伤了元气,虽然风仍然是力飕有劲,但却微微透露出丝丝缕缕的暖意,吹在脸上让人感觉到仿佛有一只温暖的手在若有若无、若即若离地抚摩着你。印象里,昨天还十分结实的冰层,今天踏上去时却分明听到了一丝嘎吱声。尽管晚上骤降的气温还会使冰层变厚,但第二天骄阳一出,冰层又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消融。
   广袤的原野上,除越冬的麦苗那低沉的深绿中微微泛起一丝亮意之外,到处仍是一副枯草连天的景象。背荫的沟坡上,积雪仍然泛着死鱼眼一样的白光,冰冻的泥土仍旧坚硬、冰凉,张着一张张裂开口子的嘴贪婪地凝视着高空中的骄阳。
   这时节,总有那么一两场小雨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悄无声息地飘下,轻烟般的薄雾便在第二天的早上弥漫开来。当你抬头观看灰蒙蒙的天空时,飘飘洒洒的雾气便会立即使你感到一种浸人心脾的清凉。你会蓦然发现,昨天还略带苍灰色的枝头上,今天却奇迹般地出现了一抹恍恍惚惚、时隐时现的绿意,空气也似乎一下子清新了起来。于是,你把惊喜的目光游移到远处的旷野,突然之间,一种美仑美奂的“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境便真真切切地展现在了你的眼前。
   风,似乎就真的温暖了起来,柔顺了起来;太阳,似乎就真的亮了起来,炽烈了起来。盼望中的春天,似乎就真的一下子到来了。
   漏泻春光的柳条变魔术般地抖出一树迷人的鹅黄,所有的嫩芽都雀儿般地张着毛茸茸的小嘴尽情地在枝头嬉戏打闹;杏树、桃树也不失时机炫耀般地把通红的花骨朵呈现在枝头,惹得那些金色的蜂儿和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嗡嗡嘤嘤地喧闹个不休。
   紫燕已不知于哪个晚上回来了。此刻,正精灵般地舞动着修长的双翅翩跹于一池洁净的春水之上,潇洒得不留下一点儿痕迹。那轻盈的舞姿和欢快的呢喃之声,在这早春的清晨看起来是那样的赏心悦目,听起来是那样的和谐悦耳。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三三两两的浅黄嫩绿和着浅浅低低、起起伏伏的鸟雀欢鸣就已经把一个崭新的早春渲染得酣畅淋漓了。
   广场上散步的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行走的步伐慢了下来,抽陀螺、抖空竹的健身者似乎更加卖劲了,那阵阵清脆的鞭哨声和空竹悦耳的轰鸣声吸引了不少散步者驻足观望,喝彩声不绝于耳。周末,人们终于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退却一身冬天的厚重,换上一身色彩鲜艳的春装,心情舒畅地走出家门,无拘无束地徜徉在明媚的春光里,一任微风拂面,一任心旷神怡。间或小心翼翼地拨开茅草,寻找那丁丁点点破土而出的野菜嫩芽。孩子们更是耐不住片刻的寂寞,不辜负春光的恩赐,过早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风筝,一路跳跃、一路高歌地奔跑在弥漫着清新气息的旷野上,欢乐便插上了翅膀,在湛蓝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
   早春,是一曲激情澎湃的乐章,有的是旺盛的生命力;早春,是一首催人奋进的诗行,有的是强大的感召力;早春,是一部美妙的旋律,有的是明快的节奏和无限的拓展空间。早春,更是成长的音符、青春的脚步和如诗的年华。
   有了早春旋律的铿锵脉动,黄河口才会有一个生机蓬勃、万紫千红的仲春。

(二)

    仲春太美了。美得古人如醉如痴、如癫如狂,以至于写下了数也数不清的优美诗句被后人千古传唱。
    仲春的美,起自春风。仲春的风,经过了早春的洗礼,此时已经变得越来越温柔,越来越多情了。和煦的微风犹如一只神奇的巨笔,所到之处,天蓝了,云白了,草青了,树绿了,花红了,水明了,山黛了,人“醉”了。而“醉”了的人们,却越发于“醉眼朦胧”中惊喜地感觉到春天更美了。
   仲春的美,源于春雨。仲春的雨,似甘霖,赛琼浆,自天街沸沸扬扬地飘落而下,悄悄地带走了泥土里残存的几丝寒气,轻轻地漂洗着冬日的渍迹,慢慢地滋润着万物的生命,还偌大个世界一清新的本色,就连人的心情也清爽明朗了起来。
    仲春的美,得自春阳。仲春的阳光,温暖,熨贴,仿佛一只神奇而又美妙的天使之手,抚摸哪里,哪里就升腾起巨大的希望,抚摸哪里,哪里就勃发出无限的生机与活力。厚厚的坚冰消融了,淙淙的溪流畅快了,就连那些秋日里南飞的候鸟,也追循着温暖的阳光,飞千山,越万水,喜气洋洋地来赶赴黄河口之春特有的约会。
    仲春的美,壮于春雷。仲春的雷,如集合的号令,唤醒了蛰伏的生命,似出征的号角,鼓舞了春之使者的信心。于是,成千上万的春之使者在这一刻冲破重重艰难险阻,义无返顾地汇聚到闹春的队伍里。苍天,为之动容;厚土,为之喟叹;所有的生灵,为之欢呼。春,拥挤了,热闹了,沸腾了。
   仲春的美,美得绚丽多姿、流光溢彩。仲春是花的海洋,且不说娇黄的迎春、连翘拉开了花开的序幕,也不说粉色的杏花、通红的桃花登上了演出的舞台,更不说雪白的梨花、五颜六色的月季、富丽堂皇的牡丹渲染了演出的气氛,但说那些散落在旷野上的叫不出名的野花就已经把春天妆点得鲜艳欲滴、光彩照人了。
   仲春的美,美得清丽委婉、雅致脱俗。仲春是绿的世界,仲春的绿,是一种明快的绿。这种绿,退却了早春的鹅黄,未沾染暮春的深绛。有了这种绿,花儿才得意彰显;有了这种绿,独立于春风中的一棵小草,就能摇曳出一派勃勃生机,低垂于水面的三两枝柳条,就能勾画出整个春天的轮廓。
   仲春的美,美得纯真自然、顺畅和谐。仲春是和谐的开始,昼、夜在春分时节平和、中分,阴、阳在春分时节平衡、协调。所有的生命无不在仲春里得到自然规律的照应,无不在仲春里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恩赐给的“昼夜平分、阴阳平衡”的绝妙时光。没有蚊蚁的叮咬,没有虫豸的喧嚣,没有腻人的潮湿,没有烦人的干燥。一切就那么原原本本、自自然然、朴朴实实、坦坦荡荡地呈现着。
   仲春,是一个思绪飞扬的时节,没有古人巧夺天工的构思,哪有流传至今的不朽诗行;仲春,是一个孕育收获的时刻,没有仲春里百花仙子的精心酝酿,哪来秋日里五谷的丰登、百果的飘香?
  啊,生活在仲春里的黄河口人儿真幸福!
  闻了,浸人心脾;听了,心旷神怡;看了,赏心悦目;吃了,唇齿留香;饮了,回味绵长。

(三)

    不用可意去翻日历,只要低头看一眼树下那片片落红,你便可以断定时令已进入了暮春时节。
    看着被风吹得到处乱跑的五颜六色的花瓣,你的心里不免会升起一丝时光匆匆、繁华易逝的惆怅。
    怅然间,一缕淡淡的清香却扑面而来。仔细一闻,空气中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甜丝丝的味道。极目搜寻之下,你会蓦然发现不远处正有两三树槐花含苞待放。那雪白的花儿掩映在浓密的树叶之间,随风起舞、跳跃,清香之气便是从那里传递过来的。
   的确,不见槐花你是不容易懂得黄河口春深似海的妙处的。
    远远望去,若大一片树林,茫茫苍苍,一直蜿蜒于视野的尽头。微风吹拂,绿浪翻涌,白云起伏,香飘阵阵。大有一种香风吹得游人醉的感觉。
    顺着林荫小道,慢慢地走进槐林,仔细地品味槐花,渐渐地你便被浓绿和琼花所淹没了。用不着抬头,眼前便是触手可及的正散发着清香之气的槐花。这槐花,一串一串地倒挂于绿绿的枝桠之间,如排列整齐的风铃,白白的,亮亮的;像凌空挂起的珍珠,温温的,润润的;似一个个展翅欲飞的天使,精精的,灵灵的。但分明又是穿过枝叶的阳光在那里沉淀了下来,凝聚成这奶一样色泽、玉一样质地的琼花玉朵。恍惚中宛如一群娉娉婷婷的仙女正优雅地舞蹈,娇媚艳丽。顺手摘下一朵槐花,将花瓣剥开,露出里面水嫩的花蕊,放在舌尖,咬一下,汁水流入喉间,一份甜蜜芬芳的感觉顿时便会弥漫于唇齿之间。那一刻,你纯洁的微笑,竟也像一朵初绽的槐花,迎风、含露、粉香。
    不知不觉间,你已信步走入了槐林深处。抬头仰望,但见丝丝缕缕的金色阳光正从茂密的枝头投射下来,将树下绿茵茵的草坪照得斑驳、陆离。耳畔已没有了尘世的喧嚣之声,静谧之中,你更能感受到群蜂采蜜时所发出的嗡嗡嘤嘤之声是如此的宏大。这声音、这气势,像一支规模宏大的交响乐曲,既没有开头,也没有尾声,有的只是令人心潮澎湃的高潮部分,起起伏伏,跌跌宕宕。
   是啊,槐花精灵妆点了五月的黄河口,五月的黄河口因为有了气质高洁、清香怡人的槐花才越发显得美丽动人、与众不同。
    不必再往里深走了,你就是走上一整天,也不可能转遍这十万亩如海的槐花,也不可能走出这片春深似海的槐林,还是坐下来尽情地欣赏、默默地感受吧。你看,起风了,风摇槐林,槐花随风起舞,韵味无穷。凝神静听,风中似乎真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声音在回响、在激荡。
    啊,这是五月的槐花在演出,这是暮春的使者在绝唱。这绝唱,没有丝毫的哀怨,不带半点的忧伤,有的只是惊涛拍岸般的气概,有的只是气贯长虹式的激昂。
    一年来的默默积蓄,半个月阳光下的璀璨绽放,圣洁的槐花完成了春姑娘赋予的使命,潇潇洒洒地向着养育她的泥土投奔而去。于是,一种“花谢花飞花满天”的壮观景象又一次地展现在了你的面前。先期飘落的槐花似有千种不舍,静静地吻过枝头曾经妆点过、陪伴过自己的绿叶,吻过仍处于生命爆发期的姐妹们的额头、裙衫,轻轻地蛰伏于曾经养育过自己的泥土里。偶尔随风翻一个身,那唰唰作响的声音,似乎就是这万千槐花仙子集体谢幕时的欢歌。
风吹落了槐花,阳光干燥了槐花。但,即便是凋零后的槐花,也宛如冬日里残存的积雪,依然保持着洁白素净的色泽,散发着悠悠不绝的余香。
    这是怎样的一种绝唱啊,于静默中酝酿爆发,在爆发后荡气回肠;
    这是怎样的一种告别啊,依依不舍间,余音袅袅,婉转悠扬;毅然决然中,大气磅礴,自由奔放。
    这分明就是一曲大爱的欢歌,这分明就是一部充满奉献精神的交响乐章!
  暮春里的黄河口啊,更加令人心驰神往。

   不远处的田野里,一个身材魁梧的黄河口汉子将军一般地立于田头,微微眯起的双眼凝视着随风起伏的麦田,古铜色的脸庞上洋溢着一种醉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