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
发布人:高2003级16班 梁勇 发布时间:2005-08-01 点击量:
很长时间没回孤岛了,很想念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婶婶和妹妹,还有奶奶,她们三人等着我回去呢。
腊月二十四,我自己坐上公车,便出发了。旁边的一位大叔,很热心,说知道我要去的地方,到了就和司机说停一下。我满怀一片希望,坐在车上。又经过那久违了的黄河大桥和东港高速路时,我感觉桥梁上那似乎要脱落了的蓝色和绿色的油漆,格外亲切。
东港高速路两边是大平原,冬天本来就很零星的树便更加凄凉了。田地里有摘了桃子留下的棉花杆,还有一层薄薄绿绿的冬小麦,生长在这开阔的大地上,远处也有些平房。远处,蓝天的边际有些云丝,和地上的灰色融为一体,这天的阳光真好,天、地、太阳是那么和谐;长满芦苇的沟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风吹芦苇,芦苇像是缝在冰中,永远不会被吹跑,也有被人割走了的,剩下一层是冰的胡须。
这里本是盐碱地,因为要改造,二三十年前这里种了许多槐树。每年四五月份,槐树开花了,放蜂的人也来了,在路边就可以买到槐花蜜了;槐花包包子,做小饼,蒸粑拉子都很好吃,奶奶都会做。如今的槐树被砍掉了许多,我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偷一样,难受极了。
机关大院门口停了车,奶奶正骑着三轮车出来,奶奶说出来灌水顺便来接我,太巧了。我夺过三轮车,把东西往上一放,骑上了车,技术还和小时候一样,没有退步,他们说学会自行车的人就不会三轮车了,可我还会。我硬要带着奶奶,她却说很颠,不舒服,所以就成了我慢慢骑,奶奶走。
这里风比东营大,吹得人又干又冷。奶奶要把手套给我,我们让了好几次,可最后手套还是戴到了我手上。奶奶跟我说妹妹等急了,老嫌表慢。经过那片假山,那个小人工湖,那个小旱冰场,记得小时候一到夏天,我每晚都到这里来,现在天冷了,一个人也没有。
家门口的那段马路很窄,只能走一辆车,走过那条路,头顶上的树枝罩着,那气氛特别好,这是几年前的树,长大了好多。家门口的菜地里只有蒜,剩下的空地上堆满了树枝树叶。北边的屋子租给了别人,那门前全是大树干架子。爷爷以前搭的兔子棚,永远也见不到了。几十个平方的大兔子棚啊,几百只兔子,爷爷几年的心血,只因为一场瘟疫全都没有了。那些砖,那些木头,那些纱网,那些铁丝,那些笼门……只剩下些残痕,残痕也难找,只有那脑中的记忆了。
院中墙上的狗尾草还在,好几年前我就想拔了它们,可是因为太高,我够不到。记得以前院子里有吊瓜,有葡萄,我最爱喝奶奶熬的南瓜疙瘩汤了,喝完了再舔舔碗。以前院子里的丝瓜都爬到了屋顶上,爷爷每天早上都爬着梯子上去摘一大堆,奶奶还告诉我,丝瓜一晚上就能长大,带棱的丝瓜比不带棱的要好吃。
墙根只有干葱,以前爷爷在院里院外的墙根种了许多山药,山药只长在下面,上面长山药豆,那时只要一摇山药叶子,山药豆便哗哗地往下落,我和弟弟就在那里捡(那时候还没有妹妹呢),捡了好多碗,拿回去蒸熟了,蘸白糖,孩子们最爱吃了。下面的山药只挖过一次,动用了全家人,叔叔、爸爸轮流用锨,爷爷指挥,妈妈、姑姑、我、弟弟在一旁看着,因为没经验,好多都挖断了,不过那场面真的在印象中觉得很壮观。
我又看见那个被风吹倒让眼红的人锯去的柳树剩下的桩子,那棵柳树很特别,枝子不下垂,叶子是打着卷的。
奶奶说菜园里都盖房了,还有许多体彩的健身器。我拉上小妹妹就往菜园去,一条新的马路不知建于何时,远处的槐树还在。那年冬天,我和爷爷去林子里弄柴火,装了满满一三轮车,我骑车,爷爷乐呵呵的,夸我力气大。
有条黄河故道,里面的水全封冻了。站在河前,透过槐树林看西边的落日,我也感到了“长河落日圆”,我心里也“大漠孤烟直”。妹妹说这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快走吧。我说你看那些提油的东西,你爸爸的车就用它提的油,要不就跑不动了。我问妹妹你害怕那些东西么,她说不怕,我说哥哥小时候就怕这个东西。我说了好多话,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妹妹听,可我想,7岁的孩子又能听懂些什么呢,还是回去吧。
再次站在院子里,看着这景象,让我想起了《上海1943》:“泛黄的春联还残留在墙上,依稀可见几个字岁岁平安。我对着黑白照片开始想象爸妈当年的模样。”还有那个燕子窝,燕子明年还会来吗?或许许多年后,奶奶不在了,爸爸不在了,我还会回来吗?那又是什么样呢?
腊月二十六,爸爸便来接我了。因为很长一段时间不回来,大包小包装了一大堆:鸡,饺子,螃蟹,生肉,花生,我的书包,奶奶包的包子,小小的车里全满了,人满了,东西也满了。我问奶奶手套还拿么,奶奶说不用了,我就把它放在沙发上了。走的时候便舍不得了,又找不到哭的理由,就这样默默离开了。
这个家,三代人的见证,更是生活的见证,谁都没理由舍弃它。它凄凉也好,破落也好,在这里生活过的人永远不会忘记它,总会常常来看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