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
发布人:2003级6班 侯瑞雪 发布时间:2006-09-18 点击量: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墙壁折射出幽幽的冰蓝色,宛若冻结的湖水,王菲空灵的嗓音穿越了厚重的冰冷,游荡在丝丝罅隙间,我的心与水面一起泛起点点微澜,一直缺乏勇气拿起一支简单的笔,记录即将远逝的青春,却总是忍不住偷偷伫足、回望,像一个幸福的小乞丐,独自徜徉在那些奢侈明亮的画面里,但时光的潮水却不曾停歇地拍打着记忆的礁石,残留下片片斑驳,一阵惊悸,让我终于鼓足勇气,为转瞬即逝的灼灼韶华刻下永不磨灭的墓志铭。
夜风送来因为遥远而愈显清淡的花香,一丝一缕地过滤着我们白衣飘飘的少年时代,零落的细碎光亮的过往的碎片,在回忆中一一拼合。
“我就想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Jay那略显生涩的声音再次在夜幕中敲打着我的耳膜,勾勒出曾经那无忧无虑的青涩年华,鹏那明媚的笑靥突兀地浮现在涌动的黑暗中,鹏,是一个爱笑的女孩,每当她那招牌式的笑容绽放在苹果般可爱的脸庞上,亮晶晶的双眸就会眯成一条缝,挂在嘴角的酒窝,仿佛有无尽的快乐,从中汩汩地流出。同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同样的无所适从让两个素未谋面的女生将彼此作为依靠,无数个云淡风清的月夜,我和鹏挤在她位于下铺的狭小的床上,分享着埋藏于心底最深处的小小的秘密,或笑语盈盈,或泪水涟涟,璀璨的繁星记录着我们一路走来撒下的欢笑与泪水,我已习惯对别人提起她时,说:“我家的鹏鹏……”同样的夜,同样的旋律第一次回荡在耳畔时,我的心霎时被柔柔的风侵袭,毫无原因的,我连滚带爬地从上铺下来,跑到鹏的床前,望着她错愕的神情,我“深情款款”地对她说:“我就想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片刻的沉默,她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我额头上,自言自语道:“又发烧了吗?”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阵阵暑气把中考推到我们面前,我们将面对人生中第一次盛大的离别,我忐忑地计算着它前进的脚步,不厌其烦地抓着鹏的手臂,问:“我们会分开吗?”
“不会。”
“会吗?”
“不会。”
“会吗?”
“也许……”
分开的岔路口,转向的,不只是人生。
一个女子,背着与她瘦削的身影稍有不称的沉重背包,但双肩上的负荷却未曾影响她绚烂的心情,微微向上扬起她宁静的脸庞,一抹浅笑从心底油然而生,如江南春水般渐次荡漾开来,明媚的阳光将那弯弯的眉眼,弯弯的嘴角氲染一层淡淡的金黄,如嵌在夜幕中的新月,每一寸肌肤都睁开了双眼,打量着这片即将赋予它们新生的土地。拂过面颊的微风带来若隐若现的百合花淡雅的芬芳,沁人心脾,刚踏入高中时的景象不曾有被岁月侵蚀过的痕迹,仍清晰的毫发毕现,那诱人的芬芳,穿越时空,不曾有一丝消褪。
我不是一个善于在陌生的环境中,与陌生的人生活的人,周围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新的几近奢侈,新的我不敢碰触,我独自一人,坚守着寂寞的姿势,身边人头攒动,光影交叠间,无数模糊的面孔一闪而过,像极王家卫电影中惯用的手法。鹏有时仍会跑来看我,她总是对我也对别人说,我是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可每当她来找我时,我们总是无比欢欣的手挽手跑出去,把吃饭留给餐厅,而我们则是一遍又一遍地在操场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但现实与理想之间总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我无法测量它的长度,但至少,我知道,它的宽度足以阻挡我和鹏的相聚。偶然间一次,我努力地克制住眼眶中积蓄的温润,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我们会分开吗?”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时空逆转,熟悉的话语,熟悉的明晃晃的忧伤,但这次只有静息的风吟,鹏的眼中弥漫的是无尽的担忧。她了解我,因此无能为力,这份担忧终结在某个晴朗的午后,我把靖带到她面前时,她居然忽略了我的存在,只是不停地对靖说:“她呀,还没有长大呢,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你一定要好好看着她哦……哎,我终于卸下这沉重的包袱了,真是轻松 。嘻……”望着她灿烂的笑容,我的心却阵阵的抽搐,因为只有我看见她眼角迟迟不肯落下的眼泪在笑声中摇曳,后来,某个晚上,朦胧中我接起她的电话,她略显沙哑的嗓音顿时让我睡意全消,她微微哽咽着说:“你保证你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幸福……”而我早已丧失了言语的能力,只能不停地点头,然后突然意识到她看不见,于是,“嗯”一声算是答复,脸边早已湿漉漉的一片。
不久以后,鹏将要去天津参加高考,不知她是否能看见这篇文章,但我仍希望她记住,无论何年,何月,她身在何方,总有一个人会始终为她默默祝福,好想对她说,请你也答应我,一定要过的很好,很幸福。
谁能告诉我/要有多坚强/才敢一直念念不忘
看/当时的月亮/曾经打扰谁的心/结果都一样
看/当时的月亮/一夜之间化成今天的阳光
每个人都会有他的守护天使,而我和靖的相遇却迟到了,推迟到了沉重的高中,初次相见,恍惚间,我的脑海中只闪过张爱玲的“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好赶上了。”我按捺不住上前轻轻地问一声“原来你也在这里”的冲动,却无法逃脱那几世轮回沉积的熟稔,我们站在幸福的浪尖,潮水漫过,栀子花盛放,在和煦的晨曦中翩跹起舞,但重重的枷锁不依不饶的紧跟在我们身后,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行,却终究被世俗羁绊,幸福像绚烂的烟花般,瞬间的火树银花照亮了我们喜悦的脸庞,繁华褪尽,泪水却已在睫毛上凝结,倏地,花香远逝,只余片片飘零流水,高一下学期那段风雨飘摇的日子,让我们过早的品味到了艰辛。依稀记得当时的我,高高的昂起头,一脸冷漠的穿梭于教室与宿舍之间,不愿把任何人纳入我的视线,只是偶尔会去找鹏,趴在她肩上,发出低低的啜泣,然后,肿着红红的眼睛,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对鹏说:“我没事,我走了。”一段阴霾的记忆,在口中翻来覆去的咀嚼,而现在连唇齿间游戏的苦涩也已然随风消逝,当时的年少轻狂,当时刻骨的怨恨,都已淹没于往昔的滚滚沙尘中,唯有淡淡的栀子花的清香弥漫。行走于枯燥的数字信息间,一路疲惫却一直坚定,因为共同憧憬着未来的美好,彼此是对方的慰藉,是对方“四月天”。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容点亮了四面风/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中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艳/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袅婷/你是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新鲜初绽放的绿/你是柔嫩喜悦/水光浮动着你梦中期待的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子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有人说,我是一个lucky girl,我总是对此不置可否的一笑而过,可当她——一个可爱的精灵,闯入我闭塞的世界,并把阳光洒满每个角落时,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一个lucky girl。璐,一个永远充满活力的女生,她像一只欢快的蓝鸟,震动的双翼为一切在她周围的人带来快乐,两年的同桌,默契早已在我们之间茁壮成长,每当老师提出调位时,我和璐总是不约而同的微微抬起头,四目相对,璐问:“要搬家吗?”“需要吗?”“可是这个位子很好啊,我们已经霸占许久了,是否要考虑让别人享受一下呢?”一脸“内疚”。“时间长了,对这里很有感情了呀,真舍不得……”“那我们就坚守吧!”异口同声地喊出这句话,然后趴在桌子上偷偷的大笑,两个人的脸顿时都憋得仿佛熟透的番茄。有时,我会问璐:“你不会累吗?怎么天天电力十足,跟南孚电池似的?”回答我的,只是她肆无忌惮的笑声及前仰后合的丰富的肢体语言。
还有洋,一个聪明却总略带些不羁的男生,天天与靖一起在我和璐后面重复着他们那些有辱斯文的陈词滥调。
光阴荏苒,遗落数不清的美好,苍白的文字只能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弥补,那些散落着我们年少轻狂的碎片,承载着我们愤世嫉俗的碎片,背负着我们嬉笑怒骂的碎片……看似平淡的三年光阴,现在回想起来每天都不一样,单调的细节里隐藏着惊心动魄的欢笑和眼泪,潮水一般轰轰烈烈的汹涌过了我的花季、雨季。
天上人间,许多事情仿佛已云淡风轻,但真的失去了吗?真的失去了吗?
正是这样一些生动的时光的碎片,让我一梦一回一断肠,在岁月的朱批间用安静而落寞的微笑装点宛若梨花带雨的脸庞。
一层是一种挣扎/一层是一种蜕变/而在蓦然回首的痛楚里/频频出现的是你我的年华
是谁唱起黑色的挽歌/是谁守望白色的村落/我的水银/我的烟火/还有我长满鸢尾的黑色山坡/热闹的风/寂寞的人/灼灼光华的清澈灵魂/你们是我/不肯愈合的温柔伤痕
所有的过去,所有的岁月,所有的光芒万丈,所有的光阴暗淡,所有的风中流淌的旋律,所有天际涌动的白云,所有的幸福和泪水,时光断出的层面,被地壳褶皱成永恒。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我看见柳絮纷飞,草色迷离,蝶舞莺飞,梅子黄时雨。
我看见荷花接天,绿水映青树,白云去悠悠。
我看见落霞满天,孤鹜独烟,素霜寒蝉,无边落木萧萧下。
我看见枯藤亘野,雪色连天,一点梅红,千树万树梨花开。
但我却看不见时间的列车轰隆隆的前行所沿循的轨迹,看不见我张扬而单薄的青春被微风裹挟着飘零向何方,我茫然,手足无措的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分离缓缓的、缓缓的即将浮出水面,无能为力,烟波浩淼间,氤氲出大片大片的空白,交织成我心底大片大片的荒芜,一切悸动最终都静止于沉默,迷途的羔羊惊慌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风景,陌生而巨大的幕布让她开始看不清自己,最终,她发现,自己就是风景,停驻在别人风景里的不和谐的画面,然而,欲退无路,眼睛像吸满水的海绵,一经碰触,便有几滴晶莹跌落在无情肆虐的冷风中,在呼呼的冷风中,他们被从不同角度分割,翻腾着,抽打着我的脸颊,失去温度的液体,最终干涸,了然无痕。
踏歌行,人未停,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时间安静的流过,从容不迫,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蝴蝶,从不停驻也无从追逐。《花样年华》中曾出现过如此的字样:那些消逝了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得到,抓不着,他一直在怀念着过去的一切,如果他能冲破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他会走回到早已消逝的岁月。“真的吗?”我执著的守望着那风起云涌的苍穹,望着白天被黑夜覆盖,黑夜被白天覆盖,却始终无法穿越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我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拼命的想遮挽无法遮挽的东西,然而它们还是逐渐的远去,模糊,消逝,成为我生命一片纯粹的底色。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延伸向学校的路上,阳光渗过参差的树叶斜斜地倾泻下来,感受着夏日并不干燥的和风夹带着时光交错的美丽和耐人寻味的回想,悄无声息的穿越自己曾经的似水流年。朦胧间,一位少女神情淡然地与我擦肩而过,只留下彼此永世交错的气息,但我知道,刚才与我瞬间交汇的不是少女,而是我正在远去却永远不可能完全远去的中学时光。
月光下的城/城下的灯下的人在等/人群里的风/风里的歌里的岁月声/谁不知不觉叹息/叹那不知不觉年纪/谁还倾听一叶知秋的美丽
早晨你来过留下过弥漫过樱花香/窗被打开过门开过人问我怎么说/你曾说一样月光/曾陪我为落叶悲伤/曾在落满雪的窗前画我的模样。
那个飘满雪的冬天/那个不带伞的少年/那句被门挡住的誓言/那串被雪覆盖的再见。
生活变成了一种无法完成的救赎。
回忆无果,终于滂沱。
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有些事情是能够心甘情愿,有些事情却一直无能为力,是否可以永不,永不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