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5月10日 星期六 农历 乙巳年(蛇)四月十三

栀子花开

发布人:08级1班 幽幽    发布时间:2010-10-20 点击量:

The Beginning “室缺3mm,导管未闭……经确诊为先天性心脏病。 北京弘仁医院 1991年2月2日” 泛黄的通知单被捏出皱褶,如同炽黄的灯下泛起的涟漪,她的目光呆呆地滞留在单子右下角的日期——1991年2月2日,那是自己出生一个月的日子。 Part 1 这个怡人的夏季滋养了校园中的花花草草,洁白的栀子花摇曳着乳白色的花瓣,呼吸之余旋荡着淡雅的芳香。高大的法国梧桐遮天蔽日地肆意伸展自己那修长的手臂,如今已能触及三楼的教室窗口了(两个月前,那个窗口是属于萧雅的)。 这种熟悉的画面容易勾起人们对往事无限的怀念,萧雅晃了晃脑袋,搅碎了脑海中正欲串接成线的支离碎片,伸出左手的中指和食指,轻轻地在嘴唇上按了按,两指回转,一种微妙的情感穿梭在车水马龙之间。 喂,再见。 萧雅用嘴角的微笑告别初中的校园,没有无奈,没有遗憾。 马路对面座立着萧雅向往已久的“殿堂”——黄佐中学。她向往这所中学的原因很简单。首先,黄佐是市重点,迈过这个门槛,只要再提提衣裙就能大步流星地走进理想的大学;其次,萧雅心里有个奇怪却很现实的想法,上了高中,就不是小孩子了,这种长大的速度比一年吃一块蛋糕快多了。 高中这道槛将萧雅的人生分割在两边,一半已去,一半未知。 “生活如此美好!”面对新的校园,萧雅心中暗暗呼喊,忽然想起契科夫的几句话:“要是火柴在你的衣袋里着火了,那你应该高兴而且感谢上苍:多亏你的衣袋不是火药库;要是你有一颗牙痛起来,那你应该高兴:幸好不是满口的牙痛。要是你的手指扎进了一根刺,那你应当高兴:很好,多亏这根刺不是扎到眼睛里。”萧雅记得自己是在期末考试的阅读题上读到的这几句话,当时过于沉恋于这几句富含哲理的话,越咂么越有味,结果耽误了考试时间,考出来一个很没味儿的成绩。 离报到的时间还早,萧雅掏出背包里的照相机,兴致勃勃地拍起了照片。 这座雕塑真是壮观,“咔”; 学校的花池里竟然有栀子花,“咔咔”; 对了,还有门口那个大牌子,多来几张,“咔咔咔”; …… 新学期第一天轻轻松松地过来了,萧雅被编在了十三班,班主任是个中年男子,三十来岁,谢顶。刚进教室时,萧雅的眼睛被一束剧烈的阳光晃了一下,定睛一看,原来是老班的脑袋。萧雅的新同位是个可爱的女孩,茸茸的短发,圆圆的脸,笑起来很像阳光下的猫咪。 一切都棒极了! 萧雅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充足了气就要飞上天空的气球。 夜色漫上小城,像宣纸上的的墨汁,越渗越浓。 走廊上传来督导老师的高跟鞋与大理石地面撞击的声音,接着就是一片“啪啪”的关灯声。 Part 2 302宿舍是萧雅的新寝室,上上下下一共四张床,都铺着学校发的蓝格子床单。最让萧雅满意的是那个露天阳台。不足四平米的一块水泥地,一棵法国梧桐的树冠恰好触到阳台边沿。 萧雅的舍友是三个有一大堆故事的女孩。 老大当然是舍长了,小名叫佳佳,最享受的事情是边洗脚边吃薯片,腿上再摊一本王小洋的惊悚漫画,时不时阴阳怪调地冒出几句“哇,帅呆了!”“要西,欧巴桑!”,她不但不停地做嘴皮子运动,脚也不老实,每当看到惊悚之处,就扑棱扑棱地溅得满地板都是洗脚水,然后两腿一蹬,扯过被子就往脑袋上蒙,嘴里还嚷嚷着“哎呀妈呀,吓死我啦,吓死我啦。”胆小就别看惊悚漫画啊,可是人家佳佳说了:“找的就是刺激!” 萧雅的下铺林妙玉,是个大家闺秀。妙玉的妈妈是个女强人,在全市开了三十余家“女子瑜伽”,模特出身,身材一流,把女儿养育的更是似玉如花。出于如此优越的家庭,妙玉打小就是个“潮人”,上幼儿园时小嘴随便一动就能说出几个雷死老师的奢侈品牌,对“Prada”和“GalvinKlein”早就习以为常。不过在学校里,妙玉自己从来不提自己家里的事儿,更不炫耀这些,只是和其他女孩子一样穿校服,吃食堂。她的骨子里流着从妈妈那里继承来的“女强人”的血液,她知道,这些都是妈妈的,不是她的,她的未来要自己走。 若然就是那个笑起来很像阳光下的猫咪的女孩,亚麻色的茸茸短发,校服在她清瘦的身躯上显得有些单薄。她和萧雅一样,是个喜欢在自己世界里生活的女孩,喜欢看书,喜欢听歌,喜欢看太阳起落,喜欢到阳台上吹吹凉风。若然从不动气,从不发愁,她的脑海里有无尽的遐思,丝丝缕缕,简单而又深邃。 “萧雅,若然,妙玉!”佳佳的一声召唤,四个脑袋瞬时凑到了一块。 “你们晚上有没有听到一个声音?” “咱们宿舍没有人打呼噜吧。” “不是宿舍里,是阳台上。”佳佳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喂喂喂,苗佳佳,”萧雅把脑袋从四个人中抽出来,“你是不是惊悚漫画看多了。” “我发誓,我没有编造,是真的,真的有一个声音——每天晚上——就在阳台上。”佳佳迫切地向萧雅证明自己是认真的。 “什么样的声音啊?”林妙玉满腹疑团。 “声音很小,不是很清楚,但绝对是有声音,好几天了,就那一个声音。” “好像是有那么个声音,前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也听到了。”若然是从来不开玩笑的,她这样一说,整个宿舍都紧张了起来。 “这个宿舍原来不会出过什么事吧?”萧雅这句话貌似是对着苗佳佳说的。 “啊,鬼啊!”吓得佳佳一下子扑到被子上。 四个女孩盯着阳台,好像那里真的有鬼魂在飘动。 “喂,该熄灯了。”萧雅对下铺的妙玉说。 “我有点怕。”佳佳蜷缩在被子里。 “佳佳,你别再吓……” “嘘,听。”妙玉小声说。 阳台上传来声音。那声音很细很长,像被扩音器放大了几倍的蚊子的叫声,软软的,从阳台上传来。 妙玉翻身下床,那声音戛然而止。 “咦?怎么没声了?” 妙玉壮起胆子推开阳台门。 “啊!”妙玉佯装一声惊叫。 “啊啊啊啊!”随之而来的是一屋子的惊叫。 “妙玉,你没事吧?”佳佳从被子里发出的战栗的声音。 “妙玉,到底怎么回事?”萧雅从上铺伸出脑袋。 “哈哈,佳佳,你的胆子比鹌鹑蛋都小。”妙玉扑哧笑了出来,“来,你们快来看,是一只小猫。” 四个女孩聚到阳台。不知是冷还是害怕,那只小猫瑟缩在角落里,一声也不吭,两只亮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人看,身体颤抖着,落破的样子引人无限怜爱。 “它是不是饿了呀?”若然小声说。 宿舍里的零食都吃光了,萧雅看桌子上有瓶水,就往手心里倒了些,伸到小猫的嘴巴下。小猫一下子站起身来,犹豫地向后退了几步,过了一会儿,向前探了探脑袋,用胡须触了触萧雅的手。萧雅知道小猫有些害怕,所以没有动。小猫见她没动,就放松了警惕,重新向前走了几步。它抬头看了看萧雅,胆怯的眼睛里噙着些泪花,那一刻,萧雅感觉眼前的这只小猫更像是一个流浪的孤儿。 小猫把头埋进萧雅的手心,舔起水来。它舔得很用力,好像恨不得一下子把这些水都舔进肚子里。 看着手心的水快干了,妙玉又从宿舍里拿出一瓶水。小猫猛地一抬头,看到了那瓶水,纵身向妙玉的手扑了过去。妙玉吓了一跳,手中的水瓶跌落在地,涓涓地淌着。小猫站在水流中,用红色的小舌头如饥似渴地舔着,腹部和脖子上的毛都浸湿了,四只小爪子成了四只小泥爪。 小猫,如果你能像人一样拿起瓶子来喝个痛快该有多好。 小猫,你多久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了? 小猫,你的家在哪儿? …… 萧雅怜悯地看着眼前这只落破的小猫,“生命”二字像烙印一般在脑海里灼烧,胸腔里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猫也一样,与人相比,它的生命更为短暂,既然命运驱使它找到这里,那它就注定要活下去,继续这段生命。 “咱们把它留下吧。”与其说是商量的语气,不如说是一个决定。 没有人反对。 夜色愈来愈浓,四个穿着睡衣的女孩静默地围在阳台上,中间是一只拼命舔水的小猫。 Part 3 詹姆斯•卡梅隆用让人目瞪口呆的方式把科幻片带入21世纪,潘多拉星球的热潮已经涌入地球,日益飙升的票房让所有人对《阿凡达》充满了好奇,于是票房更加疯狂地飙升。 萧雅是很乐于为电影贡献票房的那种人,从小到大看了无数部电影,从五元一张的儿童票到如今三十元一张的半价,她见证了90后电影院的发展。在这几个小时里,电影会让你忘掉现实,忘掉自我,忘掉周围的一切,电影院的灯光一旦关上,就只有你和另一个世界,你可以哭得稀里哗啦,没有人会知道,一场电影结束,你甚至连旁边坐的是谁都不知道。 在这座小城生活了十多年,看过无数场电影,进影院前,萧雅总要在门口买一袋爆米花,她记得电影院门口开始是一个推着小三轮车的大妈,头上绑着一块头巾,冬天裹件厚厚的花面棉袄,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车上放一个小锅,大妈用手摇着小锅旁边的一个手柄,听见锅里“嘭”的一声巨响就是爆好了。萧雅不敢听最后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总是躲在爸爸身后,紧张得捂着耳朵。不过,她喜欢听那个大妈最后说的那声“好嘞”,腔调很像新疆人在卖羊肉串。后来,爆米花的机器越来越先进,直到进化到现在的这种机器,哗啦哗啦地从上面散下爆米花,很像老虎机。 在萧雅的软磨硬泡下,佳佳最后终于答应陪她去看《阿凡达》了,条件是一本王小洋的漫画集外加三大包薯片。大不了睡上三个小时,佳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潘多拉星球和人类的战争,Jake,阿凡达,灵魂树、伊兰卡,魅影骑士,圣母显灵…… 电影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两个女孩还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纳威人真帅!”佳佳满眼放光地说。 “人类真是恶魔!”这话一出口,萧雅感觉自己像是个人类的叛徒。 “还好,纳威人打败了人类,保住了潘多拉。” “不,获胜的不是纳威人。” “恩?是阿凡达?” “是圣母。” 纳威人和地球人都是圣母的生灵,她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她的职责是保住森林。然而,人类肆无忌惮的轰炸让神圣宁静的森林变得狼烟四起,这样残暴的行为让圣母忍无可忍,地球人必须受到惩罚,这是报应。 “佳佳。” “嗯?” “你记得那个科学家Grace博士吗?” “恩,当然。” “Grace博士临终时在灵魂树下说了一句话‘我见到圣母了。’她让我想起了奶奶,奶奶也相信神灵。” “咦?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奶奶。”佳佳往嘴巴里丢了两片薯片,舔了舔手指。 “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我最亲的亲人。” 奶奶十分疼爱萧雅,把她从小带大。那时候萧雅刚刚三岁,不好好吃饭,整天吃糖,小乳牙都长成了小蛀牙。奶奶为了让萧雅吃饭,端着饭碗从楼上追到楼下,萧雅的小腿很溜,在前面呼呼地跑,奶奶的腿患了老病,走得不快,更不用说跑了,只能在后面扯着嗓子喊“萧雅,萧雅,回来把这口饭吃了,听话。”不谙世事的萧雅依然在前面开心地跑,她只把这当作游戏。最让奶奶心疼的一次是萧雅六个月大的时候,奶奶去客厅冲奶粉,萧雅不小心从床上翻下来,头撞倒镜子上,被撞碎的玻璃哗哗地落到地上,奶奶吓坏了,抱起萧雅,颤动着手拿纱布去擦萧雅额头上的血,可是血不停地流,不停地流,怎么也止不住,奇怪的是,小萧雅一声都没哭,只是用舌头舔了舔手上自己不熟悉的腥红液体。 萧雅把这些讲给佳佳听,佳佳听得太入迷,手滞留在包装袋里,忘记把薯片塞进嘴里。 “萧雅,你好幸福,有这样一个疼你的奶奶。”佳佳挽着萧雅的胳膊。 “呵呵,是啊,奶奶最疼我了。”一丝幸福挂在萧雅的嘴角。 “现在她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吗?” “哦,不,奶奶去年过世了。”萧雅抿了抿嘴唇,抬头仰望天空,她知道那个笑很笨拙。 佳佳在旁边看着她,像个说错了话的孩子。萧雅的睫毛很长,眸子里流淌着某种正投向星空的感情,披肩长发是暖暖的亚麻色,在秋风中轻轻飘起,又悄悄落下。佳佳牵起萧雅的手,和萧雅一起仰头看天。女孩子之间的安慰很简单,只要有靠在一起的温暖。 “奶奶她喜欢栀子花,就在阳台上养了一株,洁白的六瓣花,花心带点粉色,小小的,很可爱。奶奶说,栀子花的六个花瓣就像是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萧雅,你喜欢栀子花是因为奶奶吗?” “也许是吧。小的时候,我只知道这一种花,长大了也就喜欢上它了。” “明年高考完,咱们一起去看花吧。”佳佳握着萧雅的手,它被秋风吹得有点凉。 “好啊,清风潭的栀子花最好看了,我们去那里。” “恩,一言为定,咱们四个,谁都不能少。”佳佳伸出小拇指。 萧雅也伸出了小拇指,两个女孩拉钩约定。萧雅看着佳佳开心的样子,扯了扯嘴角,平静的表情中流露出一抹不被察觉的忧伤。 The End 时间踏着青春的脚印疾驰而过,高考的气息愈来愈强烈,像一团炽热的火焰,下一刻就要扑面而来, 五月份的栀子花泛出了淡淡的粉色,含苞欲放,在撩人的春风中积蓄着养分,等待一个适宜的时机绽放。 那只流浪猫在四个女孩的照料下生活得很好。现在,它有了一个绵软的小窝——一个伊利纸箱里铺了厚厚的毛毯,吃不完的美食——四个女孩吃饭时总不忘从食堂给小猫带回来点吃的,丰衣足食的生活让去年还瘦骨嶙峋的小猫显出了几分富态。 若然从食堂带回来一条红烧鱼,这是小猫最喜欢的。她推开阳台门,看见小猫正和在阳台上栖息的小鸟嬉闹。它跑到阳台的一边,把身子压低,两条前腿尽力伸展开,两只深邃的绿眼睛瞄准台沿上的那只小鸟,瞬时,如同一个勇猛的“捕猎者”扑了过去,小鸟惊得飞到了树枝上,让小猫扑了个空。它不依不饶,重整阵容,等待下一只“猎物”。 若然把鱼倒进小盘子,轻轻唤了声小猫。小猫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亲昵地蹭了蹭若然的腿,然后就没空搭理她了,只顾埋头大吃。若然笑着摸了摸小猫的脖颈,然后抱着书本,坐在一边看小猫吃饭。 “若然,怎么有空在这儿悠闲。”萧雅也来到了阳台上。 “最近天天复习,搞得我晚上一躺下脑子里全是圆周运动,睡不着,就来这里放松一下。” “呵呵,怎么样,明天就要上战场了。” “还好啊,你呢。” “我啊,没问题。”萧雅冲着若然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你想考哪所大学?” “考哪儿无所谓,只要不是大都市就好。你知道,我只想安静地写些文字。”若然莞尔一笑。 “嘿,这样也挺好。”话音刚落,萧雅觉得胸闷得厉害,身上冒出了虚汗。 “你怎么出汗了?”若然擦了擦萧雅额头上的汗珠。 “哦,天有点热,我去喝点水。”萧雅慌忙打开宿舍的门,逃避掉若然那双怀疑的眼睛,她不想让若然看出什么。 萧雅这是怎么了?若然看着她慌忙的背影想。 很快,命运的缰绳交到了莘莘学子的手中。 窗外的阳光安静地洒在忙碌者的衣襟上。 清风潭旁,萧雅坐在轮椅上,她的心脏疼得厉害,脸色白得像是栀子花的花瓣。妈妈在后面推着轮椅,看着萧雅虚弱的样子,眼睛里总有泪要涌出来,但她每次都忍住了。 “妈妈,你看,它开得多美。”萧雅给妈妈指着自己面前的一朵栀子花。 “萧雅,还记得奶奶说的话吗,这栀子花就像是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奶奶的话我当然记得,只是——妈妈,我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了 “傻孩子,净瞎说,医生都说有八成把握了,你只管好好地玩,你想去哪儿妈就带你去。” “妈妈,我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在这儿看花。”萧雅用手拨弄着花蕊,她心里什么都明白。 “好,咱就在这儿看花,妈陪着你。”眼泪终究流了下来,妈妈转过头用手背拭去。 “妈妈,让我回家住吧,我不想在医院里。” 妈妈泣不成声,手背已经被泪水浸湿。萧雅转过身来,握着妈妈的手。 “妈妈,您别伤心。这十六年来,您和爸爸一直在帮我找医生,咱家的积蓄都用在为我治病上了,你们为我做了太多太多,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萧雅,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你是咱家的骄傲。” “妈妈——” 萧雅咬着发白的嘴唇,看着泪眼婆娑的妈妈。 “我爱你。” 妈妈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滴在萧雅的手心。 “妙玉,佳佳,若然,祝愿你们都能如愿以偿,考上理想的大学。 很抱歉,我不能陪你们了。 对你们而言,未来还是个梦,对于我,这个梦已经醒了,或者说,上帝根本没有给过我这样的梦。现在的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为我做着最后的努力,这一切无非是在为我多争取几天,或者只是几个小时。 其实,我早就明白,有这样一个患先天性心脏病的身体,自己的生命注定是短暂的。从小到大,爸爸妈妈为我操碎了心,他们的头上过早生出了本不应该属于他们的白发,有的时候,我恨自己,也恨老天,,我恨自己连累了爸爸妈妈,我恨老天把我的生命拖延这么久。你们不会体会得到,当你的生命成为他人的负担时,那种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死。然而,我也明白,爸爸妈妈最希望看到的是我的笑,只有当我开心的时候,我才能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姐妹们,今后只能拜托你们帮我照顾好爸妈了。 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是上帝的宠儿,命运让我遇到了你们。和你们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无论是笑还是哭,都是我最美好的回忆。这三年,你们让我懂得了爱,懂得了坚强,懂得了珍惜。最重要的是,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死亡,它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盛大节日,只不过我的提前了一些。 佳佳,很抱歉,我不能继续遵守我们拉钩许下的诺言了。昨天,妈妈带我去了清风潭,那里的栀子花开得很美,你说,那个世界里会不会也有栀子花? 妙玉,你一直像姐姐一样照顾我,有你在身旁,我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挺过去,谢谢你。 若然,我可爱的同位,知道吗,你笑起来很像猫咪呢! 姐妹们,你们要笑着活下去,你们要永远在一起! 相信我,在那个世界里,有奶奶的陪伴,我会过得很好。无论在哪里,我会祝福你们。 萧雅留” 又是一个初夏,栀子花又迎来一次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