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蛊惑
发布人：06级22班 王真 发布时间：2008-05-28 点击量：
我为魇而生，你为我而亡。姐姐说，你太傻了。婆婆说，这是命.
一、魇·生
他们说，这个村子旁边的树林里住着一个叫魇的魔，从不外出，他人亦无法进入。她喜欢和善良的女孩玩，然后被选中的人也会变成魇，在她死后，替她织梦。
抽丝剥茧，直至丝尽人亡。
但我不信。
婆婆说，信与不信，全凭人心。
何为人心？
婆婆摇头，目光却闪烁。
我亦不再追问，但却喜欢在树林外面走动。我想看她一眼。听说，她很美。我相信她不会伤害我，因为婆婆说，善良的人，都不会死去。婆婆是个医术高明的蛊婆，她说，巫蛊之术，只为防身，不可害人。行医者，先行德，技精，先得仁心。
我谨记。
二、初遇
辛酉年冬，大雪，村子里很多人都染了风寒。婆婆嘱我出门采药，冬日里的植物稀少，药材更是难求。唯有树林入口，百花丛生，枝繁叶茂。
我握紧了婆婆的符咒，小心前行，心却跳得厉害，头上的飞鸟哗然飞过。雁阵惊寒。我猝然止步。鲜红的血滴似正在绽放的桃花殷殷，我想起婆婆说过的蔓株沙华——彼岸花。花开彼岸，已写好的结局。
姑娘……留步。
侧身而望，一白衣男子重伤倚树，星目剑眉，满脸的疲惫。
公子唤我？
是的，我需要几味草药。
我以为面对命运我们无能为力，我以为婆婆说的定数一定就是在劫难逃.苏青衣，三年前，我种下的姻缘蛊花就在你出现的那一刻，竞相开放。我那侧身一望，竟是一生的时光。
三、爱·生
我把他扶回草庐。
你对他放心么？
不知道。婆婆说过，这是仁心。
可是江湖人，江湖事。这么小的寺庙又怎能容下他这样的大佛？
婆婆看我，叹息摇头，颤动的背影里似有别样的情绪涌动。
一生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婆婆长叹。
我端着熬好的药走进他房。
姑娘早。
嗯，你伤得不轻，不过幸亏婆婆救你及时，调理百日，便可痊愈。
姑娘不问我来历？
公子想说便说，想留便留。
姑娘救苏某一命，苏某定如实相告，苏某奉师父之命来找魇魔，因为魇魔对清心寡欲的人无法动咒，她开启不了他的私心。
公子见到她了？
见到了，百日之后，她必亡，姑娘信么？
婆婆说，信与不信，全凭人心。
来草庐就医的人越来越多，我忙得不可开交，梦也很少做了，听说魇也是不做梦的，她只织梦，然后让别人住进去，再也无法醒过来。人说，这便是死亡。
永恒的死亡。
有时他会帮我整理药材，亦会帮婆婆替村民把脉配药。
公子通医术？
家母研习颇深，我亦略懂皮毛。
公子谦虚了，公子的医术绝不在婆婆之下，是瑾儿班门弄斧了。
姑娘通音律？见我腰间系笛，他笑问。
亦是皮毛而已。
隔着高高撑起的棚架，我久久凝视这位天外来客，这便是我的姻缘么？
他有时亦会在对面看我，远远的，不动声色，了然于心。
四、爱·亡
瑾儿，百日一过，我便带你远走天涯，你可愿意？
公子的意思是——
瑾儿，用你的医术救更多的人，不好么？
公子言重了，瑾儿医人，这是本分，至于在哪里，都无关紧要。
我转身，泪滴下来，破碎成花。
青衣，我不配。
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有做，又怎可将婆婆的苦心付之一炬。
五、人·亡
面前站着伫立已久的婆婆。
婆婆，真的一定要这样么？就连你的蛊术都无能为力么？
瑾儿，魇毒入体必为魇，错就错在你太善良，婆婆误了你！
婆婆，我知道自己的命，可是瑾儿舍不得，舍不得婆婆亦舍不得他。他说过要带我走，说过愿为我笃定一生，跟了你这么多年，瑾儿竟连这种私欲都没压制住。婆婆，你会怪瑾儿么？
次日，公子猝死，我为他掘墓送葬。
六、魇·来
魇魔杀人，只需梦，无需武。梦里他说，瑾儿，等着我——
我见到了魇，她拉着我的手说，瑾儿，乖孩子，你知道要引这样一个清心寡欲的人走入梦境有多困难么？可他居然梦到了你，所以我才能这么容易把他杀掉。
姐姐，瑾儿想看看那个梦境，可以么？
微风悄过，小荷初翻，白衣男子负剑身后，十指弄琴，身旁的女子绝世冰清，吹笛和奏，瑾儿，等着我——
满天的血云扑面压过来，面前的人陡然倒下，画面瞬间失了真。
七、魇·瑾
九岁那年，有一个绝美的女子对我说，小女孩你过来陪我玩吧，好闷啊，那些丝怎么都抽不完。
我说，姐姐，为什么一定要抽呢？不抽了，我陪你跳房子吧。
嗯。
她说她小时候很喜欢做梦，然后就被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带到了这里剥茧，她说只要剥够五百年，就可以解脱。她说还有十年，十年之后就解脱了。
之后的十年里，她教我如何操纵天蚕的作息，教我启动各种各样婆婆不曾教给我的巫咒，教我怎样抽丝怎样织那些别人恐惧的梦魇。
八、魇·亡
十年后，我为魇。
我把婆婆的通心蛊种进了天蚕丝里，自此世人通心，再无暴动，亦再无可置人死地的魇魔。
姐姐，你轻看了瑾儿。
魇已逝，婆婆却落泪了。
瑾儿，那你的一生都要在此度过，一日为魇终生不可逃，你懂么？
婆婆，瑾儿明白，瑾儿发誓，今后世人梦里只有美好再无邪恶。
魇的寿命是五百年，五百年，丝尽人亡。
瑾儿，我愿陪你终老。
公子游荡四方，家门显赫，而瑾儿不过蛊婆之后，而今又沦为魇，怎可——
莫不是救命之恩都折不过过眼的浮华？闲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愿为姑娘守一生。
我亦再无语，含泪抱住眼前人。
局中局，命中命，失去的重新得到，得到的却从未失去。
婆婆说得对，善良的人，便得永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