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白腊树
发布人：徐金健 发布时间：2005-10-05 点击量：
周末，闲来无事，便在东城寻一处车少人稀的路段漫步。
天上依然是丝丝缕缕的闲云，林间依然是若有若无的微风。片片阳光落下来，带了秋云的柔软，又添了秋风的清爽，亮而不耀眼，暖而不炙人，不温不火，当真是让人通体舒泰，心旷又神怡。
路两侧是我喜欢的白腊树，抬眼望去，树上已是金黄与翠绿杂然错落。偶尔有几片叶子从眼前闪过，如蝶般飞舞盘旋，又流星似的斜斜地滑下。不由想起了屈子的“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不知不觉一丝怅然便在心中潜滋暗长了。
然一转念，为什么有的叶子望秋而黄、经风即殒，而有的叶子却娇翠依旧呢？于是，不免就对这望秋先殒的黄叶产生了一点点不满：天依然是篮的暖的，并没有冷冷的青霜敷上你的面颊，风也并不曾像刀子一样割划你的肌肤！为什么你就坚持不住了呢？也许你早早心生怯意了吧！你没有平和的心态，你缺乏坚定的信念，也许在炎炎夏日你已是提心吊胆，甚至从姹紫嫣红的春天开始就一直愁眉不展，你被一个从你出生就注定的遥远的结局禁锢住了，你钻进了这个坚实又细密的茧中，你用泪眼朦胧了淙淙春水，你用惆怅迷离了灿烂夏花，你身未老心先衰，你未闻秋意胆已寒。你不但枉活了这一生，而且这最后的畏缩逃遁又给世人带来了萧瑟凄楚的感伤！
我不愿再多看这落叶一眼，我想我应该将赞美献给那些在疏朗的清秋气息中依然碧绿柔润的勇者。
然而，就当我细细端详白腊树并极力搜寻几个美丽的颂扬词汇时，一个意外的发现再次证明了我的粗疏和鄙陋。
有的白腊树结了荚果类种子，一串串缀在枝叶间，焦黄色，已干枯了，微风过处，传来悉悉簌簌的碎响；有的白腊树没有结种子，整个树冠紧凑繁密，生机勃勃。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的白腊树结种子，有的不结种子，其实这个问题已不重要，因为我已经看到了结种子的白腊树的叶子大多变黄了，零零星星地飘落着，而没有结种子的白腊树的叶子大多翠绿依旧，润泽依旧。
这些，细心的您一定早注意到了，而我竟然刚刚看到，而且还是在那么一大通无聊可笑的感慨之后。
可怜又可敬的“未老先衰”的白腊树呵！
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我想起了母亲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我想起了母亲永远朴素淡雅的着装，永远简单自然的发髻；我想起了母亲那从我记事起就咬不动酸苹果的牙齿，阴天下雨就酸痛的关节……不懂事的我还时常抱怨，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衰老的这么快？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不能想办法让青春和美丽常在……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我应该为我过去的粗疏而忏悔，我应该为我过去可笑的抱怨而谢罪，我应该向那些金黄璀璨却硕果累累的白腊树呈献我迟到的无上的敬意。
又一片叶子翩翩而下，在明净的阳光中闪耀着灿烂无比的光芒，我虔诚地双手捧住，小心抚平因边缘干枯而凹凸不平的叶面，轻轻吹去积淀在脉络一侧的尘埃，我要把这片叶子放进我的相册，让它和那些记录我已逝岁月的照片一起，作为我慢慢成长的一个微小而确凿的见证。
